“我妈那段时间在住院,情况不容乐观,要住院就需要钱,所以我想尽办法去筹钱。”白柠说,“这边的奖学金,还有直播的提成,听着是一笔不小的数目,不过吧——”
她停下脚步,侧身看向贺时舟。
灯光落在她的身上,她的五官被分割成了明暗相交的两界,只剩下那双剔透的眼眸在流动着某种压抑的情愫。
“对于我这种普通人来说,钱在医院……就跟纸一样。”
转眼间,就花得不见了踪影。
贺时舟微微睁大眼,夜里的冷风拂面而过,将他耳边的碎发吹起,一并吹皱的,还有平静的心湖。
以他的经历出发,他不是很明白白柠所处的绝境,但他很清楚,在那个时候的白柠,辛苦且无助,那种无人问津的无力感……足以把人给吞噬。
如果意志不够坚定,心理不够强大的话,早就被可怖的现实给抽筋扒皮了,但她没有,她即便处在最艰难的低谷,也会想办法浴火重生。
而这种韧劲和不服输的精神,想必也是令他神魂颠倒的一个点。
…
“所以……”贺时舟再次开日时,声音有些喑哑,“当我给你说入围竞赛也有奖金时……”
“本来是不想的,因为会很麻烦。”白柠接过话,“但没办法,那天公司出了点小问题,工资要拖欠一段时间才能发放,那会儿我又急需用钱,所以只能答应了。”
贺时舟忽然闭日不言了。
现在回顾起过往的种种,他突然觉得自已的行为突兀且幼稚,甚至很不礼貌,以一种玩弄的心态在给白柠招麻烦。
那会儿的自已,心高气傲,眼里容不下一粒沙子,总觉得别人考过自已是一件十分不可理喻的事。
所以当时的他才会听从刘国栋的建议,强行拉着白柠进竞赛队。
说起来,也只是为了测试这个女孩有几斤几两罢了。
他家庭条件优越,用不着为生活奔波,他看不懂那时的白柠,不理解她的行为和态度,他只觉得她的性格如此尖锐,如此令自已不快。
那种莫名其妙的好胜心一上来后,他便失去了理智,一心想去研究她,想看看这个不得了的转学生到底有什么秘密。
可——
“贺时舟。”
蓦地,白柠清冷的声音打断他的遐想。
贺时舟如梦初醒般地看向她,那张精致的小脸霎时闯入眼帘。
“你脸色很差。”白柠歪了歪头,伸手,似乎想一探究竟,“怎么了?”
“没。”贺时舟一把抓住她纤细的手腕,突出的腕骨有些硌手心。
他轻轻握着,缓缓移动,直到让她的指尖覆上自已微凉的脸颊。
指腹传来的温暖熟悉而令人眷恋,贺时舟抬眸看向她,眼里是如水的温柔。
白柠一愣,似乎被他这幅表情给吓了一大跳。
“你……”白柠迅速眨了眨眼,“果然有事吧,发烧了?”
“没有。”
“哈?”白柠显然不信,“你现在的样子跟发烧差不多,你知道吗?”
贺时舟没有理会她,而是继续移动她的手掌,使她的掌心与自已的鼻梁贴合在一起。
他的脸深埋于她的掌心,接着,轻轻蹭了蹭。
白柠被这小狗一般的举动给吓傻了,整个人呆在原地,不知所措。
白柠试探性开日:“贺时舟,你……”
“对不起。”他的声音又低又沉,携带着歉意。
白柠被他突如其来的道歉给弄得莫名其妙:“怎么了?为什么道歉?”
“我之前。”贺时舟一半脸埋在她的手心,只露出一双湿漉漉的眼睛,“给你带来了很多麻烦。”
白柠无声地看着他,屏住呼吸。
“所以,对不起。”他又是一声低语。
…
“你在说什么蠢话。”
过了良久,白柠的声音才响起,带着一股子不容置疑的坚定。
贺时舟看向她,看到她眼里的光,也看到了她眼里的自已。
白柠微抬下颌,一动不动地直视他,唇瓣微启——
“要不是因为你,我们能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