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对这一家人,佟依人很难再做到心平气和,但,为了孩子,为了她唯一的亲人,她只能强忍着心酸,一口一口地吃着饭。护工大姐的手艺很好,做的菜也很好吃,只是,她却再也食不下咽。
强迫着自己,她低着头,不停地吃,咽不下就使劲,吞不下就强吞,只吃到一碗见了底,她又自己招呼着自己,喝下了一碗汤,这才慢慢地将碗筷放下,和衣躺好。她一直没有话,也一直没有看眼前的三个人,直到,贺子勋看着她的模样,再忍不住又想发火时,贺母才紧张地扯住了他。
“算了儿子,好好话。”
对佟依人的态度,贺母也是有意见的,可看在两个孙子的面子上,她实在不想儿子再和她吵架,毕竟,还有三四个月孩子就能出生了,她不想节外生枝,再惹出什么大麻烦。
“你看她那样儿,像是能好好话的人吗?”
自从大权被夺,贺子勋是横竖都看她不顺眼,明知道她介意自己在外面胡天搞地,他就偏偏要搞给她看,甚至把手伸到了佟依人的秘书那里。
可他越是这么做,她的态度就越是冷漠,直冷到让他觉得他们没有可能再继续一起生活。为了孩子,他暂时也离不了这个婚,便采取无视的政策,对她不理也不问。可母亲却不依,非要拉着他来看她,可他却发现,现在的自己,一看到这张脸就烦,一烦就想骂人,根本就控制不住。
见儿子口气很差,贺母紧张地扯了扯他的手,急道:“她现在有了身子,你让让她不行吗?”
“妈,她就是给脸不要脸,您让着她,可她怎么对您的,甚至将你赶出医院,都不要您照顾不是吗?”到母亲被赶的事情,也是贺子勋生气的源头之一,他自问做得不够好,可母亲却对佟依人十分尽心尽力,可换来的却是那样的下场,做为一个孝子,他实在是怒火中烧。
“妈不计较,只要孩子好就行了。”
“妈,你就别在惯着她了”
“闭嘴。”
狂喝一声,一直没坑气的佟父也终于开腔了:“你这个不肖子,你还有脸别人?自己做错了事,还处处指责别人,有你这样的儿子,我感到不耻。”
“不耻?您也从来没为我感到骄傲过不是吗?”
贺省长对儿子要求严厉,小从到大,非打即骂,以至于在青少年期时,贺子勋便对父亲起了一种逆反的心理,他东,他就偏往西,他西,他就偏向东,渐渐的,父子之间便嫌隙越来越大,搞到现在连好好句话也做不到了。
习惯了做领导,虽然已退了下来,但贺省长一开口就习惯要训人,特别是对他这个恨铁不能钢的儿子,口气也就更差了:“你做了什么事值得我为你骄傲?啊?给你找的好老婆你不要,你非要现在这个,要就要了,你就好好对人家,可你又跑外面胡天搞地,她现在肚子这么大了,你不照顾她也就算了,还跑来骂骂咧咧?你还是人吗你?”
听到这话,贺子勋不怀好意地笑:“爸,我要不是人,那您是什么?”
听到儿了拐着弯儿骂自己,贺省长气得吹胡子瞪眼地直喘气:“你,你这个混帐东西,我抽死你,我抽,抽死你”看到这来的三个人,佟依人本是打定了主意不理他们的,可她明明都那样无视了,他们居然还不走,还越吵越起劲,本就心情不好,被他们这么一闹,她只觉得胸前一股子郁气难解,渐渐的,火气也就上来了。
“够了,要吵到外面吵去,不要影响我。”
本就在气头上,听到佟依人的声音,贺子勋就毛了,瞪着眼便吼了回去:“佟依人,你tm别给脸不要脸。”
忍,忍,忍无可忍!
佟依人终于爆发了:“滚!”
一个字,切齿而出,就连站在贺子勋身边的贺父贺母,也明显地感觉到了自儿媳妇眼中射出来的强烈恨意。裹着滔天的怒火,佟依人神情狰狞,似要将贺子勋吃了一般地可怕。
反正已是撕破了脸,贺子勋也是一句比一句狠,一句比一句毒:“你敢让我滚?呵呵!别以为你现在掌着公司的大权我就没办法治你?佟依人,我是看在孩子的面子上,等孩子生下来后,看看到底是谁滚。”
闻声,佟依人突然便笑了,笑得前仰后合:“哈哈,哈哈哈!要等孩子生下来吗?那得看看你有没有这个命,不定,还不到时候,有人就得进去了。”
“咒我啊?老子从小就是被咒大的。”
她止了笑意,只一脸同情地望着他,讥诮道:“要真只是咒你,那你还真算是好命了,只可惜,这一回,连老天爷都看不下去了,等着来收你。”
“佟依人,你少给我在这边阴阳怪气的,人话。”
“人话就是,好好珍惜这最后的自由吧,你的日子,不多了。”
从未像现在一般感激萧尹航,也从未像现在一般希望贺子勋马上就消失在自己眼前。知道他们要重新为佟胜人翻案的那一刻,她首先想到的,还是帮他隐瞒,所以,她一直坚持佟胜人是自己意外身亡的,可现在,她突然很希望真相大白。
“你什么意思?”
微闭着眼,佟依人扭过头去,不想再理他:“走吧,我不想看到你,也不想看到你的家人,如果真想我好好生下这两个孩子,就别再来刺激我,否则,就算我想生,孩子怕也撑不住了。”
话到这里,佟依人真是什么也不想再了,她闭着眼,假装很累的样子,贺子勋还要什么,却被贺父一把扯了过来,直接赶到了病房之外。
怒眼瞪了儿子一眼,贺父一脸正色地踱回了病床前,沉声道:“依人,我知道你对我们有很大的意见,不过,你如果能好好生下这两个孩子,我会很感激你的。”
很想笑,却连扯动唇角的力气都没有。
想了想,又觉得不甘心,便又恨声道:“不用感激我,我会想生下这两个孩子,是因为他们是我的孩子,和你们一家人,没有半毛钱的关系。”
听到这里,贺母也不高兴了,忍不住指责道:“依人,你怎么能这么跟你爸话呢?”
猛然睁眼,佟依人咄咄逼人道:“那我要怎么?感激你们一直对我成见,感激你们一直中意的是我那个姐姐佟佳人?还是感激你们三天两头来这里刺激我?我过份,为什么不先找找你们自己的毛病?”
这到这里,佟依人似有意停了一下,忽而又冷冷一笑,转眸望向贺父的脸:“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打心眼里就瞧不起我,认为我是个私生女配不上你们的儿子是不是?以前我是不服气的,不过现在,我真的服气了,这种禽兽,也只有禽兽能配得上,我再努力,也终不过是个人。”
闻声,整间病房鸦雀无声,贺母瞪大了眼,贺父则是气得七窍生烟。二老僵立在原地,满肚子的怨气,一时间,竟都不知该如何发出了。震惊之余,只听得病房外一阵乱步之声,恍然回神间,却见儿子重新闯了进来,而他接下来的动作,也瞬间将二老的心,直惊到了嗓子眼。
“啪”地一声,耳光响亮。
佟依人的脸,被甩打至一侧,她闭着眼,只觉耳边嗡嗡,恍神之间,只觉眼前一黑,却是什么也听不见,什么也看不到了。
医生和护士涌进病房的时候,走道之上,已退休的贺省长又一次发了火,用他那根帮助自己走路的金属拐仗,狠狠地抽在了儿子的身上,每抽一下,他就怒骂一句。
“你是要我们老贺家断子绝孙么?要是依人这有什么事,你这个孽子就不用回家了,作死啊!作死啊!”老人家真是心痛极了!
退休后,贺省长的生活单调而无聊,做为前任的省长,他习惯了被别人众星捧月的生活,突然便冷清了下来,便觉得人生了无生趣,盼了三年,就想抱个孙子打发打发老来的时光,却又屡次三番被儿子惊吓,他这把老骨头,也实在是快要折腾不下去了。
贺母虽知是儿子的错,可打在儿身,疼在娘心,她见丈夫是真的下了狠手在打,便忍不住出来阻止:“老贺,别打了,别打了,孩子知道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