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老侯爷亦是长吁了一口气,复又急切地问道“陛下安然脱险,可有查出背后加害之人”
听了这问,有意无意间,姜洵目光向温厚望去。
本是见鬼一般看着姜洵的温厚,此时却眼神躲避。他头顶像炸了个响雷似的,整个人惊持畏缩。
于心悸慌神之余,温厚竭力抚平震惊的心绪,告诉自己要镇定。那夜他们并未露面,行事之人是那魏言安,若那竖子攀咬,他也有法子撇身。
正是忐忑难定间,温厚却听得姜洵带着笑意的声音“意外罢了,皆因朕一时兴起,外出狩猎却未提前探得地形,是以失足坠落。”
不仅如此,姜洵还说了句“温公既是用心良苦,保下了皇室血脉,论功行赏,朕,自然也少不得要嘉奖温公一番。”
心虚使然,温厚颈后冷汗密密匝匝,不知姜洵这话用意为何。他舌头都险些木僵住,不会说话了。
丁老将军沉吟着劝道“事关皇室血脉,陛下可得三思,着人细细查探过,方可下定论。”
程老侯爷亦振声附和道“是极,这堂事中,多有蹊跷怪异之处,陛下怎可如此轻易,便听信这温厚荒谬之言”
姜洵提了提唇,眼神定定“诸公放心,朕,已有定夺。”
同一时间,亦在文国公府的偏厅中,乐阳拉着曲锦萱上下打量半晌,冲她粲然笑道“你到底还是回来了。”
“古语有言,道是大难不死,必有后福。果然,这便有好事在后头呢。”乐阳笑意开始有些促狭。
曲锦萱面色微赧,正欲开口,却见乐阳冲她摇了摇头“不用说什么,我知,你是为了霄哥儿回来的。换作是我,这样大的诱惑,我也定会跟回奉京来。况且现下情势不同,你若只身在那吴白城,我也不放心。”
挥退下人,乐阳不由叹道“给你做了多年兄长的人,却原来是与陛下一母同胎的兄弟,你二人啊,可真真是缘分匪浅。”
初闻此事的惊奇虽已平定了些,可再度提起这事,曲锦萱仍是不受控地怔了怔。
她何曾联想过,那二人肩后的胎记,竟有这等关联
随即,曲锦萱又沉思着想,上一世,可也有这桩事么
见曲锦萱垂眸想着事,乐阳笑出声“这是在想什么才一回来就这般心事重重的。”
曲锦萱敛起心思来,她眉目伤怀,心间愧意迭起“许久不见,也不知霄哥儿认不认我。”
乐阳拉着曲锦萱坐下,安慰道“放心便是,你那宝贝儿子啊,就不是个认生的。且那孩子真真是惹人疼喜,他一日大似一日,我瞧着,也是与你越来越相似了。”
说着,乐阳推了盏茶过去,又对曲锦萱说道“我估摸着,你定然是不会回曲府的,季府你也不好住进去,不如还是去我那别庄住着自打伯母与筠哥儿搬走后,我那别庄便空置了许久。以往他们住着,我还有个地方可去,现下除了容馥斋,我见天闷在这府里头,也怪不得劲的。若你与霄哥儿搬进去了,我便又多个地方走闲了。”
见曲锦萱面露踟躇,乐阳正色道“我知你定是想自己赁宅子住。可霄哥儿出宫若没个看守严实的,指不定哪天就让人给摸了,所以你也莫要跟我客气,尽管住进去便是。”
不好再推拒,曲锦萱只能笑道“那便叨扰县主了。”
乐阳摇头“哪里就叨扰我了你也是客气,那繁清阁我丁点财力都没出,你也要给我一半股分。”
说起繁清阁,二女倒有好些话题要聊,从客主到卖品,足足聊了有一盏茶的时间。
听了曲锦萱细细说来的门道,与她这半年摸来的经验,乐阳击掌振奋道“这么说来,咱们也可在这奉京城开上几家。”
曲锦萱点头“奉京地界大,确是可以开上几家的。”
乐阳喜溢眉梢“那好说,等你手里的事都忙完,桑晴也回来了,咱们便可去看铺子了。装潢摆设选品之类的,直接按吴白城那间的来,倒是省了许多事。”
繁清阁的事又聊了小半晌后,乐阳才想起堂子事来,她提道“对了,何时得了空,我与你一起去季府瞧瞧伯母,筠哥儿满周岁,已经会走路了。”
曲锦萱也正记着这事“待接了霄哥儿出宫,安置好了便去。”
既提起苏氏,便不得不说到曲敦闹着告了御状的过往了。
细细将事由述清后,乐阳默默说了句“论起来,伯母这事儿,确是多亏了陛下的。”
这话音将落,便有下人来传话“县主,正厅事已毕,陛下差人来问三姑娘,可否随陛下入宫了”
乐阳听罢,眼底露了些促狭的神情,她起身朝曲锦萱半开玩笑道“去罢,我就不亲自送你了,省得陛下以为,我又教唆了你些什么话。”
正厅之外,温厚正半忧半喜地,带着曲砚舟下着步阶。
于温厚来说,今日有骇,亦有喜。
生出骇然,自然是姜洵竟大难不死,复归奉京。而今日的意外之喜,是曲砚舟终被姜洵所认。
姜洵当场书下御旨,将曲砚舟封为庆王,入宗室玉碟,赐亲王府邸。而温厚本人,虽因体疾未愈无法归朝复官,膝下两个儿子却也均被擢升了一阶。
而温厚的忧,则来自于姜洵这反常的态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