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思太杂,所求过多,怕是不能走远。
他在心中给杨漫夭下了定论。
……
溪云初起日沉阁,山雨欲来风满楼。
半山腰处,一座庭院静掩深山中。
屋内,一男子端坐案前,手中执笔绘丹青。
男子一袭金丝绣边玄衣着身,勾勒出劲瘦的腰线,他剑眉星目,眸若沉渊,姿容如琢,眉宇间不经意泄露出凌厉,似睥睨天下的王者,但却不失少年意气,当是郎艳独绝,世无其二。
天幕渐垂,屋内燃起了烛光,香炉内熏香袅袅。
“主上,暗线来报,皇室异动。”屋内忽然出现一黑影。
男子将手中笔轻置笔架,垂眸望着画中人,声音略低,“明日行动,若有抵抗者,生死不论。”
“是。”话落,屋内便不见了那黑影。
康帝昏庸,横征暴敛,朝堂朋党如鼠,奸佞当道,忠良沉下席,贤臣无善果,风雨如晦,万马齐喑。
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百姓苦不堪言。
边境起硝烟,满朝上下,竟拿不出千两军费。谢家心忧,散尽数代家财,充为军费,抗敌五年,凯旋,万民夹道。
然康帝疑病又起,心生忌惮,以叛国为由,屠尽谢家满门。
谢家倾覆,一时,人人自危。
谢知妄眸色幽深。
谢家起于微末,辅元帝开国,守大业边疆将近二百年。沙场百战,马革裹尸,黄雾埋骨。男儿战死不毁节,铁甲残剑破敌袭;女子武能弯弓射苍狼,退能教儿为国不让尘;白难忘忧国,稚子不下疆场。
沙场苦寒,谢家女眷皆面足皲裂,却无一人抱怨。
谢家世代忠良,疆土分寸不让,然功高盖主,惹小人仇视,昏君猜忌,一朝覆灭,只余他一人。
康帝,他如何对得起谢家一百九十六道忠魂?如何对得起这近二百年的沙场坚守?如何对得起这世世代代的风雪载道、将军埋骨、壮士断腕?
既负我忠义,我便覆你江山。
掩下心中翻涌的恨,谢知妄收了镇纸。
窗外,雷霆贯云霄,玄夜似白昼。风如拔山努,雨如决河倾。
烛火幽晃,画中人清晰入眼。
千秋无绝色,悦目是佳人。
“请你务必,一而再,再而三,三而不竭,千次万次,毫不犹豫地救自己于世间水火。”
“谢小将军。”
她似人间惊鸿,过后难再寻。
他画不出她三分神韵,谢知妄想。
熏香袅袅,却复刻不了她身上的淡淡幽香。
翌日,云销雨霁。一夜风雨狂,苍山犹坚劲。
谢知妄玄甲披身,腰悬宝剑,纵身上马,气势凛然。
身后,士兵皆披坚执锐,面色肃然,蓄势待。
“出!”谢知妄扬手,沉声下令。
瀚海风起,旌幡招展,骑兵开道,马蹄声嘶,大军势如破竹,所向披靡。
大业苦暴政久矣,所过之处,城池皆降,大军踏破重山阕,直指皇都。
大军自八百里瀚海而起,只需两月,便攻破业都城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