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家这道祖训,据苏婼所闻,原先是没有如此严格的,她的祖父,曾祖父,乃至是曾祖爷在世时,虽然把这家训也都挂在嘴上,但是日常并不会避讳,比如说苏婼的祖母不会制锁,也不被允许进天工坊,但她还是能分辨出数十种锁,她的祖父也不会在她面前避讳谈及。
但是在苏绶这里就不一样了,苏婼记事起,只要她碰锁,苏绶就会严厉责备,怒斥下人禁止她触碰。
他长时间不在家,但在家的那点时间里,也还是把这个规矩给立下来了。
那时候苏婼并没有对锁很感兴趣,搞得倒像是她很想得到这份祖业似的
由此,苏婼对苏绶是有几分不屑的。不过祖父祖母对她与母亲又极爱护,她对苏家还有情份。只是想到被冷落一生,最后还不明不白死去的母亲,心里总不免替她感到凄凉。
回到绮玉苑,却见徐氏已坐在屋里,见她进来立刻就起来了“祈哥儿怎样你父亲未曾如何吧”
这个从一开始就处处谨守后母分寸的女人,如今也不知不觉地“越界”了,她的脸上有假装不来的担忧。苏婼道“蒙太太惦记,父亲只罚他去祠堂跪一个时辰。”
“那就好,那就好。”
徐氏叠声说着,也没有察觉自己竟松了口气。“你父亲打昨日起就憋着这口气,我先前可怕他下手没轻重了。”
苏婼给她递了茶,在桌子这边坐下。然后扬唇“你不用担心,即使真打了,我和祈哥儿也都不会觉得与您有关。做了十几年的父女,我心里很清楚。”
徐氏面上有些不自然,像是正好被戳中了心事。说道“是我小器了。”
“哪里能遇到你这样的后母,也是我与祈哥儿的福气。”
苏婼几乎没说过什么煽情的话,她自然也没有那曲意奉承的习惯,但凡说出口的,便一个萝卜一个坑,字字都是真诚。
徐氏听完心头一阵翻涌,愈觉得有她如此明理,素日在苏绶面前受的那些闲气也不算白搭了,她当下道“一家人说什么两家话”顿一顿,又不知还能再说些什么合适,说多了到底显得轻佻,不说话又显得怪异,便道“我去祠堂看看”
苏婼目送她离去,看着桌上她留下的点心,拿起一块吃了,然后招手让扶桑把带回的包袱拿来。一面道“把阿吉找来。”
扶桑说道“阿吉去祠堂了,奴婢去带她回来。”
祠堂就设在苏府西面,收拾得很干净的一个院子,连棵树都没有种植。
此时苏祈跪在正堂的祖宗牌位前,正在劝说阿吉“我真没事,我跟我姐玩苦肉计呢,我背上还绑着块棉垫,先前那一棍下来压根就没什么感觉一个时辰的罚算什么以往我都是两个时辰加十板子起步呢”
苏祈眉飞色舞,得意已极。
阿吉望着他,又看了一圈堂上这密密麻麻的牌位,说道“你可真是不讲究,当着祖宗们的面还敢这么说。”
苏祈缩了缩肩膀,忙地伏地拜了三拜,口中念念有词,然后道“祖宗应该原谅我的,我可是为了保护苏家的制锁高手。”
“什么”
阿吉没听懂。
“没什么。”苏祈把脸转过来,在她脸上停了片刻,说道“阿吉,你恨你的周三叔他们吗”
阿吉更迷惑了“怎么突然说到这个”
“随便问问。你不是进京就在他们家住着嘛,我就是想,突然离开他们到苏家,你会不会不习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