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叶云听着直往耳朵里窜的话,惊讶不已,她面上有些忧愁,蹙眉看着辛倩,支支吾吾开口,话里颇有些为难,“这我也不太好去啊”
“小云,你就帮我这个忙吧,我去办这事儿不是容易被人看见吗你就在卫生所顺道给我带回来就成呀,谁也现不了。”辛倩抓着她的手,只一个劲儿求她,撒娇般地求,“我的好云云,你就帮帮忙吧,我也没管过这种事儿,我想着这事儿都不敢往你们卫生所里走。”
见陈叶云面上有些松动了,她乘胜追击又接着道,“我就是担心被人现给闹大了,到时候下了面子,我们脸也没地儿搁,要是我在卫生所上班就方便了。我真是没办法了才来找你的,你就行行好成不成”
见辛倩焦急又心酸的模样,陈叶云也是心软,她脑子里过了几遍卫生所的布置,合计一番最后点了点头,“那我就帮你这一回啊,可别有下回了。”
辛倩脸上瞬间有了光彩,她攥着陈叶云胳膊晃了晃,“谢谢你,小云,肯定没下回以后你有啥要帮忙的都跟我说,我肯定有钱出钱,有力出力”
事情谈妥了,辛倩松了口气准备离开,想了想,她又特意叮嘱一句,“小云,这事儿千万你别跟旁人说了,就是你家郝连长也别说,你也知道,这种事儿说出去总是不好听嘛。”
陈叶云点点头,她想了想也是这个理,“你放心,我肯定保密,谁也不说。”
送走了辛倩,陈叶云还是有些焦虑,这事儿怎么办呢她提前计划着,最好得挑个周医生不在的时候,动作快点儿把事儿给办了。
“怎么一个人站着呢”郝少东从屋里一出来,就看到媳妇儿一人站在门口呆,眉间拢着愁云,小脸都快皱到一块儿去了。
“啊”陈叶云被突然出现的男人吓了一跳,捂着心口面上有些惊慌,“你怎么走路没声儿啊”
“我还没声儿啊是你想事情太专心了,压根没注意到我。”郝少东笑着走过去,自己倒是没见过她这么恍恍惚惚的,“想什么呢瞧你魂不守舍的。”
“没”陈叶云顿时警觉起来,忙岔开话题,“没什么,我准备叫大军和玲玲回屋呢,这都几点了,还疯呢。”
说罢,还去看看时间,再朝楼下喊人。
郝少东隐约觉得有些不对劲,可又说不上来。
“哎,你帮我烧壶水呗,我想洗头。”陈叶云忙使唤他去做别的事儿,“正好用用你今天赢回来的洗膏,闻着挺香的。”
“行,一会儿我给你打扇子吹干。”
郝少东把烧水壶灌满水,提到煤炉上烧着,陈叶云已经解散了辫子,拿着那铁皮盒研究,盖子一掀开,鼻子凑近一闻,洗膏的香味若隐若现。
郝少东提着烧好的开水往搪瓷盆里倒水,陈叶云拿着瓜瓤往里加凉水,她时不时用手探探水温。“行了,差不多了。”
装了满满一盆热水的搪瓷盆被放在地上,陈叶云坐在小凳子上低着头把一头黑往水里浸。
夏天头太多太长,洗起来费时费力,陈叶云把头里外全打湿了,再沾着洗膏往头顶抹,洗膏遇着水生出了泡沫,顺着她揉搓的手不断膨胀变多,随之而来的便是香味弥漫,浓郁的茉莉花香。
不知是不是心理作用,陈叶云觉得今天洗的头又干净又好闻,就是用了洗膏之后清洗起来太废水了,总觉得黏乎,得在清水里过好几遍。
郝少东给她递过去毛巾把长裹起来,人就弯着腰低着头用毛巾搓着头,把水给吸了,尾的水一滴两滴落到地上,打湿出几个深色的圈。
为了早点晾干头,陈叶云搬了张凳子坐到走廊去,今晚有风,吹着凉快。
一手捏着尾晃晃,一手打着蒲扇,陈叶云难得悠闲地感受着夏日夜晚的舒适。
过了没多久,手里蒲扇被人拿走,她没回头也知道是谁,身后传来更大的风力。
“你这头也太好了,我娘上回还说许多人都没有你这么又黑又亮的头,她可羡慕。”
“我娘头就这样,乌黑乌黑的,还特别多,梳回头那梳子能直接落下去。”陈叶云很喜欢自己头,每回洗头梳头都得好好对它。
身前微风吹着,身后蒲扇风打着,陈叶云的头被吹着带了起来,有几缕飘到了后头,拂过了郝少东胳膊。
夏天天亮得早,七点多外头就晃着阳光,金黄光亮从窗户一直照到木床上,不过床上没人,人早就起了。
郝少东在厨房煮面,灶台上依次放着四个碗,两大两小,里头的料是陈叶云拌的,拌完料她就梳头去了。
她头又黑又亮,披散着像一片黑色瀑布,垂流而下,昨晚洗头用上了郝少东套圈赢回来的海鸥牌洗膏,一头黑更是带着若有似无的香气。
陈叶云把头均分成两半,挽到耳朵后别着,再把左边的一半头分了三股开始编辫子。
“这头是真热,我感觉捂着全是汗,洗起来也费劲。”
“昨晚还最宝贝你头呢,这会儿又嫌上了”郝少东拿筷子搅着锅里的面条,转身看看了一眼在客厅对着黄铜镜编辫子的女人。
“喜欢是喜欢,可热起来热得心慌我都想给剪了。”陈叶云这会儿后颈全是汗,嘴上着牢骚。
郝少东端着面碗从厨房出来,看着她为难的模样笑笑,“想剪短就剪,这天热你也是遭罪。”
他头就冒了寸,随意冲洗几下就行了,可陈叶云洗回头是真累。
“算了,留了这么些年呢,我可舍不得。”陈叶云坐到桌前,“吃饭吧。”
郝少东看她一会儿宝贝头,一会儿嫌弃头,压根摸不着头脑。
饭后,陈叶云郝少东分别离开去上班,大军和玲玲跟院里孩子一起去上学。
陈叶云骑着自行车出,在卫生所上班越久,她在农场认识的人就越多,一路上跟不少人打招呼。
所里不少人来拿药,她忙活一阵,还剩下个嗓子疼的知青,给来看病的知青包了药,她叮嘱一句,“记得吃了饭再吃啊。”
“行,谢谢陈医生。”知青同志接过药,四处看了看,随口问了句,“哎,周医生怎么不在呢”
“周医生上门看病去了,有人把腿摔了,走不动道,家里人请周医生上家里治。”
“哦哦,周医生也是不容易啊,那我走了啊,陈医生。”
“好嘞。”陈叶云目送那人离去,直到完全消失在视线里。
此刻的卫生所只有陈叶云一人,她左右看了看,蹑手蹑脚往药柜子右下角的抽屉走去,药柜里放药是有讲究的,最常用的药放在中间位置,最方便取用,主要是些治疗头疼脑热的常见病,不那么常用的药就放最上头或者最下头,而最下头的边角抽屉里是少有人买也不大好拿出来的药。
她看着中医手册上写的方子,嘴里小声嘀咕着,“肉苁蓉,巴戟天,蛇床子”因为不大认得清那些中草药,她一个拿出来比对看了看,放进膝盖上窝着的一块白布里。
“你干什么呢”
陈叶云被突然响起的声音吓了一跳,转头看去,外出就诊的周医生此刻站在自己身侧,居高临下的看着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