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毓像籍之,钟会和你一般年龄。”
“那就是六七岁。”
“差不多吧,魏明帝听说他们两兄弟小小年纪的写了一手好字,颇得钟繇的真传,就和钟繇说,把你的儿子喊过来,朕看看他们俩个如何。那钟繇自然是不敢拒绝,只好带着两个儿子来见魏明帝。”
“这魏明帝也是有趣,见两个小孩子干什么?”
“别看他俩是小孩子,当时的名声已经传遍了洛阳的街头巷尾。人人惊异,这才能得到皇帝的召见,像你这样做一会功课,就呆半日的,只怕琅琊这个小地方都没有几个人知道你的。”
“姨母,你讲故事能不能不要联系到我,总被说教,很烦的。”
“好,不说。说那钟毓见到了魏明帝自然是心里惶恐,不由得汗如雨下,魏明帝就问他了,卿面何以汗?钟毓就说了,战战惶惶,汗出如浆。他是回答的很好,算是过了关,可把钟会搁在那里了,因为钟会一滴汗都没有出,那岂不是说钟会不畏惧皇帝的威严?”
“这钟毓太坏了,不考虑兄弟的死活,和大兄一样,哼,就想着周姐姐,都不管我。”
“我可没有往你身上牵啊。这魏明帝就问了,那么钟会,你为什么不出汗哪?难道是对朕没有敬畏之心吗?当时钟会和你一般年纪,你若是钟会,你怎么答?”卫铄把问题抛给了王羲之。
“这个钟毓太坏了,和大兄籍之一模一样。我想不出来。”
“那和你一般年纪的钟会就想得出来,他说,战战栗栗,汗不敢出。皇帝陛下的威严,让他连汗都不敢出。不但应对了皇上的追问,回答了敬畏之心的问题,还顺便踩了钟毓一脚,意思是他对皇帝的敬畏之心还不够,还敢在皇帝面前流汗。”
“这个钟会,真是是小滑头。以前只听说他如何坏,却不想他还是这么有趣的人。”
钟会之乱,差点把司马家征蜀的大局搞黄了,如今司马家建立晋朝,钟会的名声,自然比大街上的臭狗屎好不了多少。
“有趣吧,还有更有趣的哪,你想不想听哪?”
“想听!”
“那再去写十帖字。”
“啊?”
“那就是不想听?”
王羲之撅着嘴完成了姨母卫铄布置的临时加练。
“姨母,你太坏了。就知道我想听故事,就不断的给我挖坑,让我练字。”
“不行,重写,心浮气躁,写出来的不是字,是乱。”卫铄搭眼一看,十帖是写完了,不过应付差事的痕迹不要太明显。
“啊?”王羲之耷拉着脑袋,拿着十张刚刚写就的字帖,重新坐下来,又开始写。
十帖又毕。
“不行,满腹怨言,写出来的不是字,是恨。重写。”
十帖再毕。
“不行,意志消沉,写出来的不是字,是倦。重写。”
“阿铄,差不多得了。”一旁陪着没说一句话的卫夫人,卫铄的姐姐,王羲之的亲娘,也看不下去了,出言制止妹妹的反复折磨。
“差不多?”
“是啊?我看了羲之写的这些字,你在他这个年纪,可写不了这么好的字。”
“是,你只是想让羲之的字像我一般,后世人提起来,只会说,羲之继承了卫氏书法,得瓘恒之神韵一二。”
“那样不是很好吗?我卫家书法得以延续,后继有人。”
“是很好,但还是不够好。羲之是百年难遇的奇才,若只是最后和我一般,那是浪费了他这身天分。羲之应该越我,越从父从祖,乃至钟繇蔡邕,张芝张昶,成为承前启后,继往开来的一代宗师,方不负这百年难遇之才情。”
“我知道你对羲之期望高,但他才六岁,是不是要求太严苛了一些。”
“阿母,别劝了,姨母说得对,我便是要做这继往开来的一代宗师,我再去写便是。”
十帖又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