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悦,等等老夫,你把老夫请出山,不能让老夫走着去鄱阳吧?”纪瞻拎着一个小包袱走了出来。
纪府和王家本来就是门对门,王家有这么大的动静,纪府自然听得清清楚楚。
“纪爷爷,您老人家走这么远的路,就带这么点东西?”周缙看着纪瞻那个小包裹,充其量也就能装个印玺。
“这不是要赌坊大老板吗?还能让老夫花钱吗?”纪瞻前后看看,选中个最大最宽敞的马车,“就这个吧,也不用太好,老夫不挑。”
“唉,纪爷爷,你这可不仗义啊。那是我……”
“好了,阿缙,纪爷爷想坐哪个就让他坐哪个吧。这次要是没有纪爷爷压阵,就扬州的这些大爷们,能找出一百个借口来,一粒粮食都不出。”王悦拍了拍周缙的肩膀,示意他不要计较。
“唉,阿悦说得才是人话,小周缙啊,你也长进长进,别一天到晚,就是吃喝嫖赌。”
“怎么了,建康城,也不能都是人中龙凤吧,也得有我这样的人中饭桶来充数吧?”
“纪爷爷这是要与我们一同去豫章?”
“自然,老夫要去看一看,听一听,心里才能有个准。”
几天之后。
纪瞻一行人的大船停在豫章的码头,王敦早领着淮南太守甘卓、庐江太守王廙、寻阳太守周访、武昌太守陶侃、豫章太守周广、南康太守虞潭,临川太守谢摛,以及大将军府的谢鲲、桓彝、钱凤、阮裕、干宝等人,在码头上等候多时。
王敦亲自上船迎接,以子侄之礼,把纪瞻迎接到大将军府中,虚出上位请纪瞻入座。
“处仲啊,咱们交情归交情,公事归公事,现在是讨论湘州战事,君子,当仁不让。”
说完,纪瞻就自行坐到了下手位。
王悦扫了一眼在场的人员,问站在身后的钱凤,“怎么不见庐陵太守和晋安太守?是不是离得远,你没有及时告知?”
“回大公子的话,庐陵、晋安二郡虽远,但下官已经提前七日告知。庐陵太守羊聃、晋安太守羊曼,仗着皇亲国戚的身份,不听从调遣,您看更远的南康太守都到了。”
“嗯,你把南康太守唤来,我有事要先问他。”
“大公子,钱主簿说,您找下官?”虞潭自然知道,别看眼前这个年轻人还没自己儿子岁数大,但却是整个江南的实际话事人。
“我听6玩叔父讲,太守大人的母亲姓孙,孙弼的孙?祖父更是大名鼎鼎的汉晋易经第一人虞翻?”
“大公子博闻广见,确实如此。”
“那孙弼被砍下了头颅,不知道太夫人有没有要虞大人报仇哪?”
“家母虽是一介女流,却深明大义,听闻大将军志在扫平杜弢,劝下官变卖家产,她老人家自己先把嫁妆都换做金银,分给了南康的将士,杜弢如果敢犯南康,下官保证他有来无回。”
“当此危难之时,正需要虞大人这样的英雄,早就听说虞大人的贤名,江州各郡太守各个都想让贤给虞大人,今日方知,当今亦有‘孟母’。”
“长豫。”王敦走过来说,“这位虞大人可是既挡住了广州的王机,又挡住了湘州的杜弢。我的意思哪,这次打湘州,我们要东南西北一起进攻。这南边,就由这位虞大人来掌控。”
“大将军,我来,是给大将军解决后顾之忧的,可不是来越俎代庖的。”
说完,王悦就从椅子上站起来,背负双手,站到了王敦的椅子后面。
王敦点点头,他刚才还在想,万一这个侄子携扬州大胜之势,一举夺了自己的兵权,自己该如何应对。
但如今一看,自己这个想法有些多余了,他之所以询问虞潭,不过是因为虞潭的家室和孙家羁绊太深。
“多蒙诸位大人看得起,共襄大事,”王敦落座,扫向一同座下的诸位太守,开始分配任务。
“纪大人,您老人家年高德劭,就负责大军的军粮配给。”
“陶侃,你精通水战,你掌左路军,以甘卓为副,从武昌沿湘江攻击前进。”
“周访,你掌右路军,以王廙为副,藏在左路军之后,不遇敌主力,不许暴露行踪。”
“谢摛、周广,你们掌北路军,拱卫江州,防止杜弢声东击西,偷袭江州。”
“虞潭,你掌南路军,防卫广州,防止杜弢从湘州进犯或逃窜。”
“还有今天未能到场的应詹,他掌西路军,从南平出,在杜弢的背后狠狠踹上一脚。”
“大家还有什么要说的嘛?”
“末将有话讲。”甘卓听完命令后第一个站了出来,南路军的压力太大,虞太守又只有一郡之兵,末将觉得是不是再多派些人马。”
“虞太守,你怎么看?”
“末将觉得,大将军顾虑周全,左右两路军,不但要寻歼杜弢主力,还要防备杜曾的背刺,而且南边还有晋安、庐陵二郡,两位太守又都是皇亲国戚,民心在我。”
“虞叔父,你就别死扛了。那两头羊是什么货色,在座的各位大人谁不清楚,指望他们俩?他们俩能不临阵倒戈就不错了,你我两家几辈人的交情了,难道侄儿能看着叔父往火坑里跳吗?”
“阿卓,这是大将军府,你我都是大将军麾下的战将,南路是很难,但还能坚持。”
虞潭心里清楚,王敦一石二鸟的想法,既要把杜弢干掉,还要把他们这些吴国的遗老遗少实力削弱到最低,这样他才好掌控江州,乃至将来的湘州、荆州。
甘卓也明白,这是世叔用自己的命,去换他的一条通天大路。
“既然虞大人有这个自信,那季思(甘卓)就不要再讲了,你那边也很重要,要配合好士衡(陶侃),第一仗一定要打好,这关系到全局的成败,你可不能耍小脾气。”
“大将军,这左右拳一起出,岂不是把胸膛暴露给了杜弢,万一杜弢不走水路,从安成郡直接杀进江州,又该如何应对?”谢摛在地图中间画了一个箭头,直接从长沙指到了豫章。
“怕什么?我还在这里坐镇哪。不怕他出安成郡,就怕他龟缩在长沙郡。那样可就真不好打了。周广太守,你统领豫章,你最该说说啊?”
“有什么好说的,难道大将军不在豫章驻扎,我辈就可以任由贼辈横行了吗?”周广把脖子一歪,瞪了谢摛一眼,“我周广可不做那种背后捅刀子的小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