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斐忱单手撑着下巴,笑看着她道:“你果然很聪明。”
戚月没什么耐性道:“你如果只是想告诉我这些,那我知道了,可以走了吗?”
“……”池斐忱沉默了良久,才轻叹一声,神情认真道:“阿月,一味回避没有意义。”
戚月眸光微微闪烁了一瞬,而后低下头闷声道:“我知道,你得让我想一想。”
池斐忱自然不懂她到底在纠结些什么,毕竟他没有跟戚月生在同一个世界,两个人的世界观就有本质的区别。
他只知道戚月不同于寻常女子,她若说要想,那便该等她。
可不知道为什么,心里的不安越强烈。
池斐忱忍不住道:“阿月,你有什么顾虑,可以跟我说说吗?”
戚月抬眸,目光沉静如一汪深潭,让人看不出任何情绪。
“五殿下,”戚月缓声开口,也不管对方因为那个称呼而蹙起了眉,自顾漠然道:“我觉得,你也该好好想一想。”
“想什么?”池斐忱真诚地问。
戚月道:“我同你遇到过的任何一个女子都不一样。我想要的是从一而终,我认定一个人肯定是会一辈子认准了。但同样的,我要那个人也这样待我。”
池斐忱略带意外地扬起了眉,没有说话。
“你们把三妻四妾当做地位的象征,尤其是你们皇室,自己的姻缘都跟皇权挂钩,别说娶妻了,你就是纳个妾都要征得好多人的同意吧?”
说到这里,戚月不无嘲讽地看着他,继续道:“你们怎么想我管不着,但我是真的恶心这种事。一个个要求女人做贞洁烈女,男人却可以想娶几个娶几个?”
戚月此时也顾不上自己说的话有多么惊世骇俗了。
她的想法很简单,如果池斐忱能自己打退堂鼓,那是再好不过的。如果他不能,自己还有其他办法。
但此刻表现的过分顺从和过分抗拒,都会引得池斐忱起疑。于是戚月抛出一个看似在给他留余地实则根本达不到的条件。
单是思考怎么应付她就够费神了,自然不会再想其他的疑点。
戚月料想得大差不差,池斐忱听了她这一番话,满脸都是世界观被颠覆的迷茫和无措。
戚月趁热打铁道:“我知道自己配不上做堂堂五殿下的王妃,这点自知之明我还是有的。如果等不到那个人,我宁可孤独终老,谁都别想强迫我,毒死几个人的能耐,我也是有的。”
最后这句话明显是在警告池斐忱,不要轻举妄动。
池斐忱回过神,看着戚月的目光又些复杂。
良久,他忽然没头没尾地问了句:“阿月,你忘了我在二哥和苏缈氤面前都是怎么说的了?”
戚月一怔,就听他语气平静地补了句:“我说你是我的妻子。”
戚月没有说话。
她脑中不自觉回想起再之前的事,想起了他每每在外人面前提起自己时,那一声声熟稔又自然的“内子”。
“我从没看轻过你,更没有想过要折辱你。”池斐忱语气异常的坚定而又诚恳。“我早已对日后带你回京时要面对的压力有所预料,也在提早安排准备。”
“我是个被皇上厌弃的皇子,我若想娶个高门贵女,不说有没有人愿意嫁,单是皇上自己都不会同意;可我若说娶个寻常女子,兴许皇上并不会多加阻挠,也就宗正司那些老东西会啰嗦几句,处理起来并不算麻烦。”
“至于你说的……”池斐忱略微失笑,“我先前从未想过这些,倒的确是有些意外。三妻四妾古而有之,大家都习以为常。当然,我不是说你的想法有什么错处。这世上有太多事不是说的人多就是对的,即使是圣人也不能保证自己就一点错都不会犯。”
这回轮到戚月傻眼了,满脑子都是这人是不是有毒的怀疑。
“此事我暂时还不能向你担保,我需要一些时间部署一下,很快的。”池斐忱目光灼灼地看着她,语气温柔得近乎在哄小孩子,“阿月等等我,可好?”
鬼才要等你!戚月木着脸想,要不还是送他上路吧。
“阿月?”
戚月回过神,哂笑道:“你还是想想怎么熬过这一个月吧!”
见她似乎有所松动,池斐忱小小地松了口气,转而又道:“还有桩事,昨晚那黑衣人就是查到了来报给我的,现在正好告诉你。”
见他神色郑重,戚月也不由跟着紧张起来,“什么?”
“就是极乐丹。我看你面上不提,实则很在意的样子,就着人留心了一下。”池斐忱平静道。
戚月愣住了。
她的确是在意,可是并没有表现出来,这段时机也始终没提,怎么他竟还这样放在心上,特意让人去查吗?
一时间,心里五味杂陈的。
他的确是难得的细心又体贴,可到底是不适合扯上关系的那一类人。
戚月独来独往惯了,多了个儿子已经是意料之外的事,她难以相信再多个枕边人会是什么光景。
思来想去,也只有说一声可惜,可惜池斐忱不能像钟秀秀、郑大嫂他们那样做朋友。
好一会儿,戚月才低低地问:“查到了什么?”
池斐忱好奇于她先前愣神的时候在想什么,却没多问,只老老实实答道:“极乐丹在民间流行的日子不短,这个你应该知道。”
戚月点头。上次去县里看宅子时,她就听安羽丰提起过,他早在三个月前就听人说过极乐丹。
池斐忱道继续道:“早在半年前,这东西就开始在江南几个富庶的城邑兴起,若不是这么早,也不会到今日连百草县这样偏远的地方也能沾染。”
戚月难以置信地看着他,道:“这不可能!”
若真有这么长时间,死的人早该数不清了,怎么可能还有人敢吃这种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