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是看出了戚月的疑惑,池斐忱凝重道:“我知道你在想什么,我也很疑惑。据我的人查到的消息来看,举国上下因这东西死的人屈指可数,还都只是疑似,不能确定。”
“我让人重点留意百草县服用此物的人,也就近期死得多了些,但也不过六七个,也是无法证明到底是不是服药所致。”
戚月闻言冷笑道:“当然证明不了,那些大夫恐怕都说不清里头的成分,就算说清了也不知道吃了会有什么作用。”
经过这小半年的生活,戚月对这里大夫的医术已经不报任何期待了。
池斐忱定定地看着她,看着她眉宇间不经意流露出来的自信与傲然,只觉得格外的耀眼。
她的确有傲气的资本,只是……
池斐忱有些忧虑道:“正是因为他们说不出,所以你的话也没有人会信。”
“是啊,”戚月有些无奈地笑笑,“所以我在意也好,查到什么也罢,都没有什么意义,随他们去算了。”
“别呀,”池斐忱轻笑道,“你先听我说完再决定要不要管。”
戚月看着他,满眼“你卖什么关子”的疑惑。
池斐忱道:“因为事情处处透着古怪,我送信给周因闲,让他动用人脉帮我查。他回信说,这东西最早是从京里流出来的,而京中近半年来的确没有明显因为服食此物而导致身体有损的。”
他说着,从枕边取了只小瓷瓶,递给戚月道:“这是他费力弄来的,只有两颗,你看看吧。”
戚月接过来,倒出一颗看了看。
这颗极乐丹照她之前看到的那颗无论是颜色还是味道都不太一样,捏碎后,浓浓的药香也跟之前不同,全是大补的东西。
池斐忱眼见着她捏碎极乐丹之后就愣住了,以为出了什么事,有些担忧地问:“怎么了?”
戚月回神,不禁冷笑了一声,道:“我知道为什么京里服食这东西的时间最长,却没人出事了。”
“为何?”
戚月不答反问:“这东西在京里卖得肯定不便宜吧?不然也不可能就这两颗。”
池斐忱点了点头。
“我就知道,好歹也是个知府,买一次怎么可能只买这两颗。”戚月自言自语似的嘀咕完,解释道:“这里面添加了大量补身的草药,中和了原本的功效,只留下了致人上瘾的,身体强健些的,就是吃上一年半载也不会觉得怎么样。但久而久之,该有的副作用终归会显露出来。”
说完,戚月忍不住问道:“京中服食这东西的人很多吗?”
问完戚月就觉得不可能,这东西一般人根本吃不起不说,想靠这个家致富根本都不现实,成本太高了,制作也不容易。
别的不说,那些价值连城的滋补药材之所以昂贵,是因为它们稀有,如果能批量产出,成本就不至于那么高了。
没成想池斐忱神情沉重,缓缓道:“细查起来,朝中大半都与此物有所沾连。有的是亲眷在用,有的直接就是此物的追捧者。”
戚月诧异地看着他。
池斐忱显然是有所推断,但并没急着说出来,只是静静地看着戚月。
戚月将这些日子生的所有关于极乐丹的事统统回忆了一遍,突然恍然道:“我明白了!”
她看向池斐忱,凝眉道:“幕后之人最开始的目的就是朝臣,或者说,是大渝的江山!”
池斐忱勾了勾嘴角,“怎么说?”
“这个幕后黑手将极乐丹一点点渗透进朝堂之中,只待一个契机,就能瓦解朝堂。胆子大一点的,完全可能把这东西进献给皇帝,等到毒素慢慢作,大渝就要变天了。”
这些都跟池斐忱在信里和周因闲分析的对上了。
池斐忱眼中的欣赏和温柔几乎不加掩饰。
不止一次地庆幸,他做了一个多么正确的选择,这个人,他没看错。
戚月还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顿了顿,她又道:“这个人不太可能是大渝人。如果想要谋朝篡位,弄死皇帝一个就够——唔?”
戚月话还没说完,就被池斐忱捂住了嘴。戚月顿时瞪了过去,满眼的警告和疑惑。
池斐忱一阵哭笑不得,几乎带着点儿讨饶道:“小祖宗,这种话也是能乱说的?”
戚月一怔,而后蔫儿了。
一时入迷,忘了自己在哪儿了。在这个世界把皇帝和死连起来说,足够她和钱钱都掉脑袋的了。
不过看池斐忱这个态度,他跟皇帝的关系似乎真的很差,就连听了这话也没有过多的反应。
池斐忱好笑地看着她,柔声提醒道:“说话当心些,在外人面前这种话千万不能说。”
戚月冷哼一声,回以一记白眼,仿佛在说,要你管!
池斐忱自然也没觉得自己能劝住她。她那张嘴是何功力,他也不是第一次知道了。
继而,池斐忱郑重道:“我和周因闲也想过这个问题了,若是哪个皇子或者朝臣想要谋朝篡位,必然不会牵扯这么多的朝臣,到时候大渝就剩个空壳子,那人又能在这个位子上坐多久?还不是白白便宜了敌国。”
戚月点了点头,思忖片刻,问:“敌国,指的是谁?”
池斐忱道:“那就太多了,大渝舆图辽阔,水土宜人,是块难得的肥肉,不管大国小国,总有跃跃欲试想要分一块的,我们暂时还查不到更多。”
戚月若有所思地“哦”了一声,良久,才面无表情地问:“你又有计划了?这回打算利用我做什么?”
池斐忱顿了顿,语气诚恳道:“先前在二哥那里故意把你牵扯出来,的确是我的不对,我向你道歉。”
“可别!”戚月警惕地看着他,“我可承受不起五殿下的道歉。您若是肯行行好,就少拿我当棋子!”
她见池斐忱张了张嘴似乎想要解释,抢先一步继续道:“你别告诉我,你想插手这件事不是为了自己。这事光是一个敌国人肯定运转不了,他必然有个身处京中地位不低的内应。而这个内应最有可能就是皇帝的哪个儿子。”
戚月说到这里,冷笑一声目光冷然地看着池斐忱,漆黑如深潭的眸子仿佛能洞悉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