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这样的幸福感并未持续太久,当骆君鹤拆开兰秋给他的信后,才得知云承竟然不顾自己的安危去了水患严重的沣州。
他脸上的笑容顿时凝固了,目光也变得有些狠的盯着书信上的那一行字。兰秋在信中说临出前明熙帝便知道沣州的形势严峻,可他却不能不去。他要为“围魏救赵”局争取时间,就必须到沣州去。
骆君鹤心急如焚,只觉得天都要塌下来了。
就在此时,槐序端着午膳走了进来,察觉到少主手中紧握着信笺,脸色有些不好看,他将食盘放下,走过来问道:“少主这是怎么了?是镐都那边出什么事了吗?”
骆君鹤道:“槐序,外面情况如何,被俘虏的人数统计完了么?”
“被俘虏的人数已经统计完毕,加上伤患共计两万八千余人,其中四十五岁以上的占一万两千人,三十岁以下的占七千人。”
骆君鹤鄙夷的冷哼道:“看来段奕廷老贼果真没有诚信要帮薛怀泽,给他支援的将士都是些老弱病残。”
槐序:“威胁来的联盟原本就没有情义可言。”
“绀香和菊月回来了吗?”
“还没有。”
骆君鹤沉思了一瞬,道:“立刻将这次的战报送去岐州交给陛下,另外,再将此番俘虏的具体情况找兵部的侍郎写成帖子往各个州郡,本少主要给薛怀泽和段奕廷的分崩瓦解再加把火。”
“属下领命。”
骆君鹤这是要把段奕廷没有诚意给薛怀泽援军的事情给敲死,让薛怀泽自乱阵脚。
原本云英已经将薛怀泽打的节节败退了,如果云英乘胜追击,薛怀泽必败无疑。只是他想不明白的是,云英的仗打的正是火热,别人以为他就要一鼓作气灭了薛怀泽的时候,云英却驻扎在熠国的东南边境按兵不动了。
不过那场战役打到现在,已经严重挫伤了薛怀泽的锐气,即便云英没有一鼓作气灭了他,薛怀泽一时半会儿也蹦跶不起来了。
想到这些,骆君鹤对槐序道:“拔营回岐州向陛下汇报捷报的事情就交给你了,本少主要南下去一趟沣州。”
“啊?什么?”槐序怔了一下,以为自己的耳朵听错了。
骆君鹤耐心重复道:“本少主要去一趟沣州,就不跟你们回岐州城了。”
“沣州?”槐序好半天才反应过来,“那不是熠国的地界吗?少主这个时候去沣州做什么?”
骆君鹤说:“兰秋来信,阿承去沣州处理水患问题了,阿承身体还没恢复,我若不亲自过去看看,实在放心不下。”
“可是……可是岐国眼下也离不开少主啊!”
“怎么就离不开的,这场仗已经很顺利的打完了。你是担心段奕廷狗急跳墙,挥师南下和岐国大军来个鱼死网破呢?还是担心自己带兵回去薛时玮苛责于你呢?段老贼那边你不用担心,他手里的兵马已经折损一半了,就算他想蹦跶,也得好好筹谋。裴虎不是带着一支自建的临时军去了雁北吗?你给鸣稠写封信,让他把这支队伍收编到新军中去。”
裴虎临时组建的那支农民兵,其实是之前他收入黑龙寨的流民,长安王重新给了他们家,眼看到了国家生死存亡之际,年轻的汉子们也想为保卫家园出一份力,就这样,裴虎便把他们又召集了起来。
虽然人并不多,只有一千人,可那份誓死守卫家园的精神却是可贵的。
“少主当真心大,撒手丢着这么一大摊子事,就不怕我们把事情给搞砸了?”
骆君鹤猛地敲了一下槐序的头,“你们都多大的人了?能不能有点独立自主的能力了?若凡事都需要我为你们操心,岂不是要累死你们主子了?就不能学学阳,能自己拿主意的绝对不会来打扰我。”
槐序虽然心里还有些不服气,可本着少主说什么都对的原则,只能强忍着不作。
骆君鹤看着他那张写着不如意的脸,苦口婆心道:“你们早晚都要独当一面的。如此才不会辜负了南宫和季夏两位将军对你们这么多年的教导。阿承此番去沣州,也是为我争取了瓦解段奕廷大军的时间,我怎么忍心看着他一个人身陷虎狼之地呢?也许现在你还理解不了,等将来有一天,你有了心中牵挂之人,就会明白今日我所做之事了。”
骆君鹤冷静的分析了一下云承在沣州的情况,再加上兰秋在心中提及沣州眼下最缺的便是赈灾的粮食,他心知在云州所缴获的那些粮食是时候派上用场了,所以这一趟沣州之行,他必须得去。
而在岐国的西境平鹿关,段奕廷也没有闲着。眼下他手里还有十四万兵力,这让他不得不焦躁不安,本来他计划攻占了雁北后能解决眼下军粮的问题,谁知不仅雁北没能攻下来,还折损了不少兵力。如今这种形势,他更是不能主动出击了。因为此时的雁雀城早已经不是半月前的雁雀城了,它如同铜墙铁壁般令他畏惧。
如果再想不出办法,他就真是泥菩萨过江自身难保了。
平鹿关的军营帐内,段奕廷一脸凝重的盯着摆放在营帐中央的沙盘,左右围着几个副将。
“依俺老马之见,实在不行咱们就降了吧!若是陛下苛责,就说是受了薛怀泽的胁迫。”一个满脸大胡子的方脸副将说道。
“老马,大白天的说什么胡话?”他一旁的一个留着山羊胡的副将偷瞄了一眼段奕廷,对老马厉声警告道。
老马一脸的无辜,“我说的有错吗?本来就是薛怀泽逼着我们平鹿关反的。他以为自立为王是件很容易的事啊?结果搞了这么一出熠国军粮案,倒省的小皇帝出兵了,熠国那大冢宰就已经把他打得节节败退了。我们跟着这样的人能讨得了什么好处?所谓识时务者为俊杰……”
“老马——”山羊胡副将看段奕廷的脸色更加难看了,及时打断了老马。
老马这才注意到段奕廷阴沉的老脸,急忙老实的闭上了嘴巴。
段奕廷将凌厉的眸子移向老马,“本将军倒是很想知道军中究竟有多少人有着和马副将一样的心思?本将军眼下的形势的确不好,但本将军手里有钱,还有十四万的兵力,有足够的条件与雁北对峙。既然已经叛了,就没有叛而复降的道理。”
“可是……可是二公子还在雁北,段将军就不担心么?”老马大着胆子道。
段奕廷冷哼,“成大事者不拘小节,区区庶子而已。”
“那、那大公子呢?”老马的声音越来越小。
段奕廷眼中浮上一抹狠戾,这是他心中的痛。为此,他从始至终对薛怀泽都是恨意大于忠诚。
不,不对,他从未对薛怀泽有过忠诚,只不过是因为他手里有爱子段舒寒,段奕廷才不得不对他言听计从。
可现如今,薛怀泽都要自身难保了,他的爱子又会是个什么下场?
他不敢去想。
山羊胡副将小声贴着老马的耳边道:“你怎么这么没心没肺,哪壶不开提哪壶,段将军已经派人去徽州营救大公子,你就别再操这份心了,赶紧帮将军分忧,看看我们怎样才能杀出一条活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