庾昭月回家后,先让霜秋帮清夏处理伤口,随后去沐浴更衣。
等她清爽的出来,凝雪来禀:“七娘,今日晚膳摆在前院的正堂,大郎将靖西郡王请回来了。”
庾昭月听到前半段有些诧异,自家人吃饭一般都是摆在后院的陶然堂,听到后半段诧异加倍。
点头之交,宴请对方,至少要提前一天递拜帖。
只有交情颇深,才会在临到饭点,邀请对方来家中用膳。
阿兄和景珣很熟吗?
灵鹤园正堂内,庾绍居中坐席,右第一席是崔氏,左第一席是景珣,第二席是庾骁,侍女们立在身后。
景珣耳朵微动,余光往门口扫去,很快看到庾昭月。
她今日穿了件桃夭色宽袖衫子,牡丹纹石榴裙,挽着一条素色印花披帛,梳着同心髻,简单簪了两枚嵌红宝石金钗。
景珣端起茶盏,饮了一口茶。
庾昭月在凝雪的服侍下脱下云头履,穿着白袜踩上擦拭的一层不染的青石台阶上,趁着行礼落座的间隙,扫了一眼景珣。
他头戴白玉冠,穿一袭紫地狩猎纹圆领袍,微微勾起唇角的神态,庾昭月一瞬间竟以为见到了玄度。
怎么会?
这两人虽然长得极像,但是气质完全不同。
玄度外表清冷凌厉,但内里却很包容、甚至可以称得上温柔。
景珣她见过三次,每次都是一身戾气,让人多看一眼都觉得要被冻伤。
这时,侍女鱼贯而入,分别给众人上菜。
一道冷蟾儿羹、一道白龙臛、一道羊猪牛熊鹿五种生肉细切的五生盘、一道螃蟹做的金银夹花平截、一道丁子香淋脍、一道红羊枝杖、一道樱桃毕罗、还有一道水晶饭。
庾昭月案几上有一壶樱桃酪浆,他们几人则是三勒浆酒。
庾绍举起酒盏,朝景珣道:“今日多谢殿下仗义相助,某先干为敬!”
众人敬过一轮,庾昭月压下繁乱的思绪,起身端起浆酪:“今日多谢殿下,小女以酪代酒,敬您一杯。”
景珣垂在膝盖上的指骨,微微攥了攥,看向她微声道:“举手之劳,七娘不必挂怀。”
这一个多月,他忙着应付浔阳长公主的反扑,每次入梦都是匆匆。
今日难得在巷道见到她,却是令他心神俱裂的一幕。
他本能拉开那张硬弓,开完弓才现自己用了左手。
鲜少有人知道他是左撇子,但她在梦里见过,她有阵子想学射箭,他本不该教她,却鬼使神差答应。
一如她问他会不会写字,一如她问玄度是不是他的真名……
一步错,步步错。
一谎出,千谎圆。
他不愿再这样了。